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国际局势仍在剧烈变化中,阿富汗问题成为国际地缘政治的最新热点,并将产生不小的后续影响。不过,阿富汗问题的出现改变不了中美关系基本格局,中美关系仍然是影响世界长期形势的最关键的双边关系。中美关系走到今天的地步,原因非常复杂,存在几个关键的演进阶段。对于中美关系未来的可能性,安邦智库(ANBOUND)创始人陈功近期谈了几点个人看法,对未来中美关系做了一些基础性的判断:
首先,中美关系走到今天的地步,中美贸易谈判中发生的事情是一个关键阶段。在这个阶段中,特朗普完全扭转了美国对中国的态度,被提醒的美国社会开始重新审视与中国的关系。另一个关键阶段就是香港问题,香港问题对美国的上层社会和下层社会都有明显影响,台湾地区、新加坡等趁机崛起大占便宜。中美关系存在阶段性的演进过程,不是一步就走到现在,这是看待中美关系的一个基础。
其次,中美关系不会因美国总统的变化而变化,这种情况将在很长时间内持续。这一观点并非新观点,在特朗普当政时期,陈功就已经多次讲过这一看法。现在重复的原因是要打消国内一些不切实际的希望——寄望美国的总统更替带来中美关系的改变。要指出的是,特朗普现在对美国社会还是一种干扰,但没有特朗普的“特朗普主义”代表着强硬,代表着保守主义的看法和立场,这才是共和党期待的核心价值观,特朗普主义在美国将会是一种长期存在。
第三,美国不可能在经济上立即而全面的与中国脱钩,这个损失太大了,美国已经认识到这一点,欧洲也明白这些。不过,经济问题会影响政治,但决定不了政治,尤其是放到一个历史时期来看,更是如此。中国现在与西方世界的关系整体处在十分不利的局面。在谈到意识形态问题时,要认识到,政治现实与政治家的口头表态是不一样的。在未来的国际关系中,谁强调不会改变立场和态度,谁就有可能成为真正要脱钩的一方。
中国经济和政治会与世界全面脱钩吗?虽然中国在官方政策上否认这一点,但理论上存在这种可能性。不过,即使条件具备,这一过程也需要过一段时间,世界经济界要有一个过渡期,要等到印度、越南和其他东盟国家基本能够代替中国对世界的产业供给之后,维持供应链平衡之后,这种情况才会真正发生。这段时间可能需要10年左右的时间。除非继续有大事件干扰这个进程(如在台海问题、中印关系、中日钓鱼岛等问题的激烈冲突),否则就是这种趋势。
第四,中国现在实际处于逐步脱钩的进程中,这一进程中的国内特征就是双循环。如果能够避免各式各样的政治干扰,那么维持双循环的时间会长一点;但如果各式各样的政治干扰还放大了,那么脱钩进程就会缩短,双循环就会进而变成单循环。如果中国在这个过渡期中,采用了“政经分离”的策略,政治是政治,政治不干扰经济,则对中国企业界来说,将是大幸!这样,中国还可以在一定时期里面,保持外部的经济合作。但如果中国国内的气氛继续变紧,那么外部利益很可能就会更快地完结。
第五,民族主义在中国的崛起不重要,这是中国政策核心圈可以掌控的。实际上,任何一个国家都有民族主义的影响存在,但民族主义是否处于一个平衡状态,这一点非常重要。现在的中国,民族主义并不是处于一种平衡状态,这种“不平衡”可能与政策层渴望过快地推进中国的一些目标有关。“中国的一切问题都是速度问题”,这句话现在依然适用!
第六,金融和资本在中国与世界脱钩的过程中非常被动,只能被动接受,只能“回卷”,将视野集中在中国市场,这是由服务业的性质决定的。换句话说,那种希望通过外资在中国市场发展,用中国繁荣做筹码交换世界硬资本的想法,已经不切实际,因为那种模式已经过时了、陈旧了,今后国内企业可能只能两头在内。
第七,企业界面临的变化十分巨大。与全球化时代相比,自由市场的时代已经结束了,今后需要的是项目市场。企业家以赚钱为目的,自由发挥的空间非常小,企业所能够做的,是跟随政策发展,指那儿打那儿,实现政策目标的项目市场尚有可为。
第八,国内企业家可以离开中国,自谋出路吗?可能性不大,至少对大部分知名度很高的企业家来说,今后的发展更多还是在中国。国内企业家的判断力水平,不足以让他们在世界市场上顺利发展。过去,曾有前辈级的民营企业家劝告中国企业家不要搞政治,闷头赚钱,这种看法实际上是完全错误的。现在的时代必须重视政治,经济发展要跟着政治走。
第九,今后科技受限制的影响是巨大的。现在,大部分科技还是靠各路外资引进、消化,但今后这种可能性越来越小。一是有过长期合作的俄罗斯方面没有什么先进技术可以引进的了;二是作为技术来源地的西方国家,已经对中国人才“关门”。实际上,一个新的“巴统”出现,可能只是时间和范围的问题。现在的中国科技还有存量基础上的消化和组合,再加上强调创新战略,未来还是会有一些进步,但在科技的增量部分,进步空间由于地缘政治原因被大大收窄了。
第十,欧洲与中国的合作空间如何?这个问题有一些弹性,但最重要的是中国的“政经分离”政策,是否可以在欧洲成立?不能忽视的是,在与中国的合作中,欧洲是有底线的,这个底线就是能从中国赚到钱。如果不能,那欧洲也会同样追随美国的步伐,实际上美欧在根源上本来就是一回事。
有人会问,政经分离,政治是政治的,经济是经济的,这种策略得到实施的可能性有多大?客观来看,现在的可能性比较小。不过,如果中国能上下一致,就能在其中找到缝隙和空间,我们应该在中国市场上为资本家提供一定的空间,一方面让资本家在中国能挣到钱,同时中国也能继续“挣资本主义的钱”。
要强调的是,中国目前在很多方向和领域的政策是有道理的,是应该做的。比如中国的教培行业整顿、房地产调控和转向、实行经济新常态、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、推动经济转型和产业升级……,所有这些大方向、大目标都没有错。事实上,没有一些坚强的政治意志力,根本提不出来如此多的改革发展目标。但要注意的是,如果搞的速度太快,就可能出现问题,如果新的结构没有建起来,代替用的架子还没有搭起来,就直接撤掉梯子了,那很可能就垮了下来。在这种背景下,陈功已讲了多年的“中国的一切问题都是速度问题”这句话,还是要继续讲下去,它是宏观经济政策的根本,是战略性政策调控的根本。
最终分析结论(FINAL ANALYSIS CONCLUSION):
中美关系正在沿着新的历史轨迹在发展,将会给中国带来新的发展环境和发展风险。如果中国在形势转变的同时,努力维持“政经分离”的政策框架和施政原则,将在整体不利的国际形势下,为中国尽量争取更大的空间,更长的时间。